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厨房的老去

2018-06-26 | 马睿欣理家理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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厨房是这样老的。

油腻的分子上了炉台,一旦纵容,就吐丝结成它的网,路罩在上头;流理台上白瓷间的细沟若不疏通,就养出了,一条条黑蛇,仿佛随时会跃出猎物。食物储藏柜不整,日日膨胀,死去细胞挡着不走,阻塞了空气的流动。碗柜里的保鲜盒醉酒似地东倒西歪,总是衣装不整地流落街头。

她恨过这个厨房的拥挤。每一样东西进了这个空间都傲慢地坚持自己的存在必要,久而久之,她已经搞不清楚谁在里头弄了违章建筑。

咖啡壶、电动搅拌器、面包机、果汁机、绞碎机、小型厨房家电在电视购物台和百货公司展示间里显得那么高贵华丽,买回来几个星期后,就像从名门嫁进小康家的媳妇,受到中看不中用的控诉。她的同理心只能任它们窝在一个角落里孤独,看着它们哀怨老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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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也是这样老的。

老是一种习惯,经常觉得所有事都不会再改变,人就老了!!

那个空间在瓦斯炉台的左下方,是窄而深的一条长巷,对自己做出来的菜厌烦的时候,她喜欢买一些特别的调味料,希望麻木的味觉能受到刺激。

但效果并不好。传统的他,出国二十年,还是吃不惯洋味。西方人用采调味的香草粉,怎么换他都不能接受,大部分用了一次,就塞到里头,再也没有见过世界。

这几年,中国人脱离从前酱油醋盐味精糖的基本组合,出了不少调好的酱料,她也勇于尝试,但做出来的菜成了多胞胎,名字不同,吃起来却极其类似。最后,也一一关进黑穴里,站在洞口的,还是那几个瓶罐子,膝稍稍一屈,就可以够到。

偶尔她想召一门冷宫里的妃出来,膝碰地蹲下来,就闻到洞里飘来岁月揉进阴暗里的汗味,唉!冷肩孤单的空间原来可以这么拥挤!连救赎的手都伸不进去!!

想想厨房里每一个空间都有它拥挤的故事,她在里头觉得挤,也有自己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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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是厨房真的太小,还是她任许多 积把自己挤得动弹不得。没人跟她抢这个空间,可是她总觉得太窄,有无形的墙四面朝她推来,要把她夹在里头,直到世界剩下她头上一条沟。

怀老二,体内的每一个嗅觉精灵都长成青少年,那么敏感,又那么冲动。每走进厨房,伏在各个角落的酸、腐、需、腥立刻被这些顽度的孩子撩出来,从鼻腔开始,挑衅她的喉咙、食道,最后滑进胃里猛跳猛撞,非激得它发怒泼硫酸出来报复不可。

他几次下班时正好看见她边炒菜边呕吐,把她赶出厨房，坚持生产前都靠外卖。

不烧菜那段日子,水槽堆满了未洗的杯盘,地上满是儿童食物的渣渣屑屑,整个厨房像一个废弃的城镇,无精打采地撑着一个历史的框架发呆。

白日孩子上学,害喜害得晕乎乎的她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,老在屋里走来走去,最后,总停在厨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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